早上,天麻麻亮,老乡就披星戴月的爬山采茶,风雨无阻,中午在茶地嚼点方便面或其他食物,就是一餐饭。傍晚回家,生炭火炒茶,常到深夜歇息。
次日凌晨四五点,每家必派一个能说会道的到街市上卖茶,其他人继续上山。茶市,拎着茶叶袋穿梭在贩子之间,讨价还价的过程,是心理素质大战与茶叶品质比拼的过程,期间还有扣秤与防扣秤的暗战,当然,也有很多贩子做人实在,不压秤。卖完茶的,不敢歇气,马不停蹄的赶上山。
不过,这是20年前祁门西路人卖茶的老黄历。
现在,我家只有近70岁的母亲一直惦记着那几块茶地。每到茶季,坐立不安,碎碎念的要回去采茶。
采茶是体力活,拼耐力与体能。皖南山区,茶季,乍暖还寒,早晚气温变化大,一天到晚的户外劳作,不容易。特别是清明前后,气温每天在升,茶叶疯长,茶叶一天一个价,所以下雨天也要采。一个茶季下来,脸晒黑,手起老茧。
前两天,熬不过母亲的唠叨,陪她回了祁门老家。第二天,去茶地,年迈的老人,看到茶树兴奋得不行,采茶速度不减当年。头晚下过小雨,上午的茶叶湿漉漉的,采摘时要用更多的力气,不久,手累而疼。中午过后,开太阳了,晒得人昏昏欲睡,口干舌燥。
茶地里,大多是老人在采茶,少数在县城或附近工作的儿女,也回来帮忙。现在的农村,操务农事的,基本是老人。
到了傍晚,家里的三片茶地都走过了,收获8斤多生叶,战果一般。
这些年,我们老家这边基本不再自己炒茶出售,大多数茶农每天卖生叶,就是茶叶采摘后直接出售,贩子或茶厂收到后加工成茶叶。这样,极大的减轻了茶农的劳作成本。
因为红旗一号等特早生茶叶的普及,祁门西路茶叶采摘期很早,今年正月中下旬就开园了。到3月底,生叶价格从开园时的约100元一斤直线下降,现在,芽头很小的有五六十元一斤,稍微大些的只有三四十甚至更少。
糟糕的是,我采的茶叶大小不一,母亲的茶叶采得很均匀,也比较小。混在一起,拉低了茶叶价格,辛苦一天,我还挨了抱怨。茶市上,收茶叶的很多,第一个看了,嫌大小不一,不要。换一家,开价45,磨了一下,收茶的恰是初中同学,给了48,母亲高高兴兴的卖了。
这一天,我们母子的收入是405元,为了有仪式感,这钱全给了母亲(她还是要花到买菜上)。我累得腰也直不起来,神情恍惚,母亲倒是欢天喜地的。回屯溪后,一夜睡到天亮,母亲说,昨晚没失眠了。
在我的家乡,茶叶开园时,大户都会雇请几个茶工帮忙,每天收入多的有一两千元。茶季要到立夏前,一般每户收入一两万元,也有三四万元的。
这钱挣得辛苦,但是来得快,所以是茶农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。茶季结束后,要除草、除虫、施肥,茶农的辛苦,还要延续。
黄山市是产茶大市,除了屯溪外,其他区县都有相当多的人务茶。茶季,累并快乐的茶农,以及收茶、制茶、卖茶的,产业链上总有数十万人在忙碌。
粗浅观察,目前茶叶的收购价还是不高,起码到茶农手上的价格不算高。这也是个老问题。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1sDn1RZCZOfbdETN-v9kSg
林子木: 茶农自家每天采下的茶叶少,当晚不炒就会老,然而自炒茶叶,那一点茶叶肯定不会分级,品质不稳。所以现在都是直接卖生叶,收入肯定不及自炒。茶叶还是需要专业合作社,教授种炒,否则只卖生叶,永远都被压价
新安眼: 生叶如果厂家直收,可能价格也好点。干茶如果没销路,在市场还是要被压价。
人间四月闻芳菲,滴水飘香出茶乡
江红波
又是人间四月天,我回到滴水香茶的主产区——我的老家安徽歙东的竦坑村。车过了溪头镇,一头钻进考坑山坞,山峦间绕行。远眺群山,绵延而去,山谷汹涌奔腾,当年朱元璋抗元路过,连声赞叹:“好一个大谷涌!”演绎成远处山脚下的另一古村落——大谷运。
山南岭脊,是成片的茶园,其他则是丛林,高高低低的山蔍,也就错落有致,春天的风吹过,嫰茶的牙儿,挺着身子,绿成一片希望。
山顶的岔路口右拐,继续前行十多分钟,竦坑村出现在眼前。环村皆山,茶园环绕。两山夹一坞,沿河的机耕路不宽,却平坦。两面山势陡峭,却多绿意盎然,是层峦叠障的茶园,是高低的山林。
太阳正好,洒在前行的路上,依旧感觉,自非亭午夜分,不见曦月。穿村而过,忙碌的茶季,街上少有闲人,空荡荡的。
茶忙时节,一家人的希望都在山上。
山脚下一成片的茶园,几簇映山红站在茶棵地里,红艳艳的,一如《红高粱》穿着红夹袄的女主,大方而朴实,热情而俏皮。
未近茶棵地,心就已经醉了。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里杜鹃始盛开。
山脚是路尽头,再前往是步行。站在河边,远眺半山腰小小村落,三五十户人家,散落在深山的褶皱中,深红色的是泥舍土楼,白墙黑瓦是带阳台的新居,村民在那里繁衍已经五百多年。
对河有房子在路边,关门闭户无行人。茶农哪有闲在家,钱不养在茶棵上,不摘下来,不会成为生活。溪流渐渐的狭窄,河中的圆石,半露半显,清澈的流水,有石斑鱼的悠然自乐,真是山青水秀风光好,茂林修竹空气新。
通往村子的是清砂十字路,两边是高低石磅堆砌的茶棵地。
一行人拾级而上,斜坡被“之”字形的山路切分成小块的地,泥土深浅不一,茶棵不能成行成列,只可自由的独自生长,这一棵那一棵的,隔着岩石土坡,难得有三五成群挤挤挨挨的。
步步攀台阶,仄仄的石板路,很多农户门口晾晒着煮熟的竹笋片。阳光是热心的,竹匾里晒笋干,在自家门口的晒场上,安享寂静的春光。绕着石阶,简单的绕农户走一圈,遥望山峦树林间,那茶棵地是有零散的分布,也有稍微成片的。
它们在这深山里,过着平和的日子。风来雨去,冬去春来,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绽放新芽。村民背着茶篓过来时,它们的精彩也就随之而来。
这深山幽谷里,地势陡峭的坡山上,常年雾气缭绕,泥土里的养分没有谁跟茶树争抢,安享岁月太平,积累阳光雨露,日月精华也就汇聚在一起。
柔嫩的鲜茶,摸着都厚实。新茶制成泡开,每一滴都带着浓郁的清香,也就有“滴水香”的美誉。轻轻抿一口,舌下生津,舌尖稍微的回转,茶的微苦味儿消失,淡淡的甜开始出现在味蕾里。
人生,需要安静的环境,来思考岁月与过往。茶棵,一样需要安静的地方,缓慢的积蓄自己的精华。
空谷幽兰的香气,是宁静中的等候。皖南高山的绿茶滴水香,在这深山幽谷中,远离了喧嚣与浮华,懂得了思考。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MTE4klVQBd2m8e4P-ABxwA